朱鸿桢
77级医疗一系六班
现居住在加拿大维多利亚市
1969--1971 四川大巴山上山下乡知识青年
1971--1977 重庆第五人民医院 院办护校学习,之后在五院五官科作医士工作
1978--1982 重医医疗一系学习
1982--1984 重庆五院作外科医师工作
1984--1988 重庆市卫生局从事管理工作
1988--1990 加拿大BC省东方医学院作访问学者
1991--1998 加拿大东方医学院从事教学和管理工作
1999--2017 加拿大维多利亚诊所工作至退休
四十五年前的一个寒冬,我参加了重庆市卫生局的一个“626医疗队”,跟随几位老大哥在川东北的大山里巡回医疗,我们遇见一位难下诊断的病人,因为技术手段缺乏,几位老大哥给病人反复体查,也讨论了好几次,依然做不出明确诊断,最后,一位重医61年毕业的老哥说,我马上写一封信给重医神经内科傅雅各老师,请教老师关于诊断和治疗。不到两周的时间,傅老师就回了信,提出了诊断和治疗建议。最后,这位病人得到了妥善治疗,基本恢复了健康。这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重医。后来,通过和这几位老大哥摆龙门阵,知道了有很多高人在那所学校里。
1978年初春,我也考进了重医,见到了那批老师,才把一个个如雷灌耳的名字,和一位位行走着的真人结合起来。那是一个新鲜年代的奇妙的学校生活,大龄同学可以老到过了30岁,学习如饥似渴,最小的同学刚刚才满15岁生龙活虎,两代人坐在一个教室里的景象让人感觉奇妙。我当时属于大龄同学,已经成家,常常因为家里事情回去,一早赶来上学。有一次,早上我来晚了,来不及走大门,直接从老八幢附近的围墙翻墙进来,跑步到寝室取课本,人正骑在墙上,学办老师在下面招呼:“老朱,小心点,别摔着了。”这就是那个年代老师和同学的关系。回想起来,至今还是可乐。
那年月的老师们的思维方法让人着迷。讲授的内容多已忘记,而老师们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,那种逻辑力量,常常让人回味,赞叹良久。教组织胚胎学的马长俊老师在课堂上的话,时隔40年,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。他说,学东西就像小鸡吃米,先把嘴下的这块米吃完,再慢慢地扩大地盘,横向纵向一块一块地清扫,把嘴边这块米的来龙去脉理清楚,直至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。自那之后,我就学会了梳理一个问题来源和去路的方法。我们班在编写墙报的时候,就设法梳理总结这种思维方法,我们在班上做调查搞统计,看看每天上课后需要多少时间来复习当天的功课,需要多少时间来预习明天的功课,怎么安排考试前复习的时间,等等,总结这类问题,其实,都是受到了这些老师的启发。
我感觉读重医特别受益的事情,就是通过这批老师,打通了传承,打通了中外。第一个打通,让我们看到了这批老师在民国期间受的教育的扎实功力,比如好几位老前辈在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底子,转教给了我们,让我们收益不浅。第二个打通,就是他们的外语功力,也深深地影响了我们一生。记得马老师带我们实习课,把一本英语原版教科书摊开在面前,直接用中文讲解,像是读圣经一般,而我们却浑然不知,以为他看着中文在讲,直到下课,才发现真像,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。实习的时候,眼科施殿雄老师在查房前,都要提前来病房给我们上英语课。Osaka (大阪) 这个英语单词,就是在一个早上跟施老师学的,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还有一件事给我印象很深,在附一院传染科实习的时候,有个发热待查的病人,由于当时的检查不像今天,能够化验的项目很有限,这个病人的诊断一直不清楚,于是把病史写在黑板上,组织大查房,从学生到老师都发表诊断意见,由于大家身在传染科,都从感染的角度去考虑,七嘴八舌都敲不定,最后是王其南老师发言,他总结了大家的发言,排除了不合理的诊断,如抽丝剥茧一般,提出可能性最大的诊断是"多发性骨髓瘤",要确诊必须要做一个血浆蛋白电泳,由于当时附一院并没有这项检测,后来把病人的样本送到学校的生化教研室,最后确诊确实是"多发性骨髓瘤"。
当时,学校的图书馆在南大楼的楼下,有两间小房,里面有很多英文原著,每次进去犹如进了圣殿,有次,在那里读了两本医学杂志“柳叶刀”,杂志质量不错,先找找出版社,一翻背页,哦,艾斯维尔 (Elsevier ),记住了。后来,我写了第二本医学书籍,到哪儿去找出版社呢,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艾斯维尔,复印了10套,准备找10个出版社试试,结果艾斯维尔刚刚收到第一套,就通知我,他们要了,准备出版。这个小惊喜,也拜托当年母校的信息流。
虽然多年间在国内外见识过不少高校,我还是怀念母校重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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